Clubhouse文之二：跨越邊界的驚奇時刻。
這篇接續上一篇寫的，是要談一些中國人在這短短的一週經歷的「狂歡」所激發出的對自由的渴望及對未來的希望。當然，這並不代表所有的中國人，僅是那體驗了Clubhouse之中的一部分被啟發的群體。
在中國封鎖Clubhouse（下以CH稱之）後我快速的寫下第一篇——我在CH之中針對中國與台灣政府體制及獨裁對上民主概念主題的聊天室裡主持或發言的體驗裡所觀察到的事情及憂慮。我並採定持續觀察的心態，觀察中共水軍是否會在混合戰之中將CH社群設定為大量混淆台灣人價值觀的作戰場域。
無論是中國人、香港人還是台灣人或其他國家的人，許多人或許一開始都是因為CH可以打破過去既有社群平台演算法分眾及門檻的互動方式而加入使用，畢竟近距離的能夠與各領域的大神、KOL對話到，或是與一群興趣相投的人針對某個共同主題對話是一件新奇好玩的事情——不是網路上留言或寄信等待回覆或得參與實體講座才有在該場合碰機會舉手發言才能對話到。但也當然什麼事情都不脫政治，很快的許多人都加減碰到了政治主題的對談房，因此讓許多各地的參與者們在這一週近乎瘋狂的參與，可能數十個小時廢寢忘食般的積極參與。
一直以來，中共為了維穩國家長年築起了一道高聳的牆，只要是官方認知為敏感詞句及資訊內容就會無預警的封鎖掉，世界大部分國家可以使用的影音平台或是社群平台，中國政府也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去控制所有中國人民聯外的資訊管道不在中國市場中出現，這樣的控制做法不僅讓中國人難以與外面的世界接觸，也讓他們在牆內難以彼此之間溝通。所以這週對許多人就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驚奇時刻」，因為一部分的台、港、澳、中或藏人、維吾爾族人及其他國族的朋友這一週共同參與了跨國的文學、文化、商業或是政治的各種主題的聊天室，可以暢所欲言或僅只是潛水聆聽一些過去無法聽見的聲音。
我聽到一個中國人分享說，他們這些日子裡面體驗到的是，原本一個多年無法對外交流的狀態，因為這個混合社群功能的聊天APP給接上了，雖然十分的短暫卻讓他渴望互相了解的盼望在這裡實踐了，也有許多誤解就在這些過程之中釐清了；我也聽見有些中國人，他們願意待在聊天室中聽著大家說話等待五六個小時換自己發言，只為了自己可以用兩三分鐘的短暫時間對著大家講下自己的觀點與其他人分享之後激發的感受。
尤其是針對這一週的時間所聽到的，比方維吾爾族人親聲說法受到體制迫害的集體經驗，或是台灣人對於中國體制的看法，或是那找不到關鍵字的六四天安門事件。
雖然許多中國人在網路上發表意見為了保護自己以致許多溝通的語句是曖昧的，但我也開始漸漸熟悉這種十分特殊的表達內心真實的方式，我同時也想到了，這就像是過去我們所熟悉的發生在街頭的公民集會，一場具有歷史意義的跨國網路公民論壇就在這個時刻發生。
在這些對話過程之中，有些中國人吸收到了令他們震撼的資訊，或是終於將那依稀知道的神秘事件填上的有血有肉的靈魂，無論是他們自己本國人對於民主與自由渴望的或是那些在中共暴政下我們所熟悉的事件裡的受害者現聲說法，而不僅僅只是台灣人以台灣角度出發的批評。
一位中國朋友說，即便他是因為移居生活或留學的旅外中國人，或許曾有耳聞新疆西藏民族迫害、集中營或是六四天安門事件，也常因為離他們的生活過於遙遠，而使得常會以一種高高在上或是事不關己的角度去當作是個事件去看待。直到聽見了當事人的現聲說法，他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誓言將用自己的方式去持續關心這些事情。
而另一位中國朋友的分享讓我印象深刻，她這陣子使用CH的感想是：「政府(中國)隔離了人民，資訊正確或錯誤我們都無法確認，因此人跟人之間失去了信任，以及判斷事物的標竿。」「人們也因為無法信任彼此，所以依循著政府給予的意識形態並仇視彼此，但我們人總是善良的，我們因為沒有溝通的機會，忘記了仇視的群體事實上也是人、也有家庭、也追求快樂、也有跟我相仿的生活，都認認真真地過活。」她相信人本為善，只是因為體制阻隔了這些良善。她也看到了CH創造的溝通機會所帶給她的希望。她說，她是到了國外留學時接觸了日本朋友皆是不錯的人，才意識到自己過去因為政府內宣裡日軍侵華所帶給她的民族仇恨影響她看待人事物的觀點之深，也發覺只要接觸及互動，就能化解掉許多偏見。
雖然我在許多討論之中觀察到還是有非常多中國人對台灣或其他民主國家體制的嗤之以鼻，而且那些質疑民主或擁護他們政府體制論述的核心都大同小異，常讓我聽到有些翻白眼覺得：「還要再講一次嗎？」，但事實上還是有許多討論是令人感動且讓人啟發的，我個人就默默的潛水在一些中國人發起的群組中聽到一些中國人的分享默默哽咽了好幾次，我也深刻相信人的本質始終是嚮往著自由以及本善，只是有些國家距離自由還需要很多很多人的努力跟時間，就像那些在台灣戒嚴時期奮戰的民主前輩一樣，孤獨且危險。
我想，中共更怕的，不是台灣人怎麼批評中國體制（畢竟『強而有力的政府雖然不是民主體制但帶給他們經濟發展』的反民主論述，是深植大多數中國人的思想裡），而更怕的是中國人彼此之間的交流，當那片土地上發生的血淋淋的人事物，從當事人或當事人親朋好友口中說出，當追求自由與民主的孤獨者們相聚了，那才會是最直接撼動獨裁政權的。
中共緊急在CH築起高牆，但我知道有一些中國人心中已經重新燃起了希望，經歷了短短榮光時刻的他們知道——這不會是追求自由的結束，只是開始。我是這樣衷心祝福也期盼的。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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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無法過去中國的，基於安全考量我也從未打算前去，但我是想了解他們、想聽他們說、渴望與他們對話，我也由衷的期盼他們能夠理解，我們作為一個台灣人對自由、民主以及成為一個世界普遍承認的主權國家的渴望。在沒什麼機會跟中國人民對話的情況下，CH確實給了我這樣的機會。但當然，我並非鼓勵大家使用這個平台，相關的爭議包含聲紋問題，也請大家進場之前可以先行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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